37.第三十七章[2/2页]

    兰瑟呼吸开始不畅，那种绝望的窒息感擒住了他，就像刚刚还惊魂未定的溺水经历一样，就像之前在甲板上被人掐住咽喉的那次一样，频死的痛苦像潮水一样涌来——

    他一口咬在人鱼的手臂上。

    兰瑟下了狠口，就连这只强壮的野兽都闷哼了一声，铁箍似的臂弯松了些；他顺势挣脱出来，和人鱼拉开了一段距离。

    俗话说得好，恶向胆边生，这不是没有道理；如果说刚才兰瑟还怀着一丝希望，那么现在他就已经是绝望，并且因绝望而凶狠，像匹被逼近绝境的狼；他蓝绿色的湖水一般的眼里分明透出暴怒与愤恨，瞧着人鱼的样子就像看到一条毒蛇。

    身为商人家庭不受宠爱的幺子，敢于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威灵顿公爵的长子，阿伦德尔勋爵揍个半死，不得不说兰瑟身上有种寻常人没有的狠气。然而这种胆气并不是单纯的冲动和愚勇：那一次他之所以要动手，并不是因为阿伦德尔的羞辱——虽然他早已习以为常——而是因为他不得不出手；寄宿学校并不是单纯的少年学校，大部分都是各地权贵的继承者，虽然都还未成年，但已经隐隐约约形成了一个小社会：强者屈服于更强者，通过折磨弱者来换取认同感；兰瑟之前一直默默隐忍，摆明自己的底线，适当示威但绝大多数时间都保持绝对的低调，这种策略让他得以在鱼龙混杂的凶险环境里生存下来。

    然而英国政坛近日的风云变幻，以及一批新的转学生的到来，让他如履薄冰的日子提前结束了；势力更新变换，权力要重新站队，原来少年中的二把手，现在的一把手阿伦德尔勋爵急于树立威望，不出所料的选了他来开刀。

    这一次就不是像以前一样普通的羞辱了。兰瑟如果继续认怂，迫切渴望加入阿伦德尔阵营的少年们会把他弄死，作为献给首领的贡品。所以他立刻做了决断，付出的代价是被驱出伦敦，被家族遣送到一个住在海边的远房亲戚那里。

    兰瑟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决定后悔过，就连他在船上，被阿伦德尔派来的手下拖到甲板上险些勒死的时候也没有。讽刺的是，一场及时的海上暴风袭击了船只，到后来竟然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。

    人鱼俯身过来，像蟒蛇预备绞杀他鳞尾中的猎物一般，金色的兽瞳满是戾气，比大多数人所能想象的最惊怖的噩梦还要令人恐惧而绝望；他的神色晦暗不明，脖子上青筋暴起，在兰瑟冰冷而敌意的目光下喘息着；他的眼神太可怕了，好像有一种难以掩盖的情绪要如火山一样喷发出来，浑身难以自制的颤抖着，狭小的洞穴里安静的要命，只能听见人鱼急促的喘息声。

    兰瑟冷冷地看着他。

    人鱼渐渐平息了下来，像一座熄灭了岩浆的火山。他的唇微微颤抖，好像想要说些什么一样，而他眼底深处又好像蕴含着海上的黑风暴一般，绝望而又痛苦。

    兰瑟只听见他嘶哑的说了几个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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