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6.第五十六章[2/2页]

    “你放的火？”克里斯问，声音听不出什么感情。

    “我说不是，”奥古斯汀的声音苦涩，“你会信吗？”

    克里斯垂下视线。到了这个地步，信和不信已经没什么关系了。他早在派出假冒自己的手下前往黛西的住所赴约的时候，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。大火烧的干净，一条活命也没留下。

    “你被当刀使了，不知道吗？”克里斯淡声质问道，并没有接他的话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奥古斯汀说，“那又怎样。”

    他身形消瘦，声音里颇有些凄凉。

    “什么代价都可以。”他喃喃的重复着，“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。”

    “我只要他回来。”

    “沙耶罗已经死了！”克里斯厉声说。

    奥古斯汀抬起头，那双蓝宝石一般的眼眸噙着泪，却是透出几分入狂。

    “他能回来只要你的你的你的人鱼！”他红着眼睛，情绪激动的嘶声说道，像条走投无路的毒蛇；伯特在一旁警惕地握紧了手枪。

    “我的人鱼。”克里斯冷冷地说，“谁告诉你的？”

    “黑鳞人鱼，破开时间和空间的力量”奥古斯汀颤声说，“是我自愿信教的。”

    克里斯知道他说的是什么，那自然是卡尔关于人鱼的基督邪教。卡尔只是教里一个小小的牧师，在陆地上的其他地方，仍然有这种打着科学旗号的邪教存在。

    是了，最开始卡尔等人威胁奥古斯汀，把自己骗上船；然后他们通过某种途径得知任务失败的时候，就暗地里动手做掉了奥古斯汀的情人，作为土匪头领的沙耶罗，以此来刺激奥古斯汀信教，进而利用他对自己的熟悉布下这么一个局。

    能如此深谋远虑，幕后主谋必定是位高权重，策划已久，而最终目的就是他的塞谬尔。

    奥古斯汀平复了一下情绪。那阵突如其来的疯狂劲头慢慢熄灭下去。

    “信上也说了，只要你把人鱼交出来，不会动黛西一分一毫。”他看着克里斯，目光复杂，“我真的没有想到，克里斯。你就那么护着那条人鱼吗？”

    “你最近的动作，我不是不知道，”奥古斯汀接着说，“你多年的积蓄，多年的人脉就因为他！你要一个人面对所有的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吗？”

    “把他交出来，就什么麻烦也没有了。”奥古斯汀说，语气里参杂着几分无奈，“这不是三年前了，你还能在歌剧院里护着他。多少人垂涎他的能力，你不知道吗？这诱惑太大了，太大了哪怕把你撕烂了，他们也要把人鱼给找出来！”

    “只管放马过来。”克里斯说，语气森然，“想要他，先踏过我的尸体。”

    奥古斯汀愣了一愣，仿佛听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断论。

    “你疯了吗？”他情绪激动的喊起来，“他是条人鱼！是个野兽！他连话都不会说！值得吗，克里斯？他杀人的，你难道不知道吗？”

    克里斯垂下视线看着他。

    “我也杀人，”他轻声说，“你也你也杀人。不是吗。”

    奥古斯汀不可置信，喃喃说道：“你疯了。他只是个畜生而已。”

    “他现在是我的妻子了。”克里斯低声说。

    “妻子”奥古斯汀重复着，颇有几分冷冷的不屑，“你的妻子应该是黛西。她一直是爱你的，你不知道吗。”

    克里斯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“你就这样看着她去死。”奥古斯汀尖刻地说，情绪又有点失控，宝石蓝的眼眸里满是憎恨，“你只不过是利用她，利用我，好顺势找到幕后那个谋害你心爱小宠物的主谋！”那股混合着悲恸，绝望，愤怒的疯狂控制住了他，奥古斯汀好像要冲上来把克里斯捅个对穿来一解心头之恨，来发泄那股被悲伤催生的怒火；但他还是硬生生止住了脚步。

    “沙耶罗也是他们杀的，你不知道吗？”克里斯呵斥道，抑不住满腔的怒火。

    奥古斯汀喘着气，慢慢安静下来，看起来很茫然，又或者是他根本不想接受这个现实。

    “他们杀的，”他喃喃的重复着，眼神有些空洞，“是啊。为了你，为了你的人鱼。”

    克里斯说不出来话了。

    奥古斯汀安静下来，像被吹灭了的蜡烛。他的眼里满是绝望，就像的掉进了无底的深潭一样，万念俱灰。

    “说这些有什么用，他现在已经死了。”

    “但是哪怕有那么一点的可能，”他喃喃的说，泪水从脸颊上滑下，“有那么一线希望一点点的希望，我也我也不会放弃的。”

    奥古斯汀抬手擦了擦眼泪，哽咽着。

    “我要他回来。”

    他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，不愿意承认他的爱人已经永远的离他而去。教会的许诺就像是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希望，他拼命的抓住这根救命稻草，用一个虚假的希望安慰自己，欺骗自己，用毫无意义的行动麻痹自己。但是奥古斯汀心底里一直都清楚，他想要的其实是不可能实现的，他只不过是不愿意正视罢了。

    他追求的希望只不过是虚妄，而他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死亡。

    “我那么了解你，克里斯。”奥古斯汀轻声说，“你不会对我这个威胁放任不管，是不是？”

    “不用多说了。动手吧。”

    克里斯沉默着。他死咬着牙关，视线有些模糊，喉咙发哽。

    他多年来唯一的挚友，唯一的陪伴，奥古斯汀。

    他们在赌场里一同喝的醉醺醺，也在地下的火拼里大杀四方；一起看过伦敦的初雪，也一同赏过花园里绽放的第一朵玫瑰；他记得奥古斯汀是怎样行色匆匆的把他从法国的监狱里捞出来，也记得自己曾经为了他在英国的强盗窝里独身待了一宿。

    而眼前的小子爵，是那样憔悴，那样绝望。狼狈不堪，少年白发。

    克里斯不合时宜的想起和奥古斯汀的初遇。声色张扬的少年，一身骑马装束，湖水般明媚的蓝眼睛，阳光温柔的洒在他璀璨的金发上，而少年在肆意的笑声里扬鞭朝他奔来。

    昏暗的地窖里，克里斯只听到自己颤抖的，哽咽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给我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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