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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六十五章 大师兄姓左[1/2页]

    蛟龙沟海面之上,陈平安愣愣看着那个自称大师兄的青衫剑修。

    少年皱着脸,嘴唇颤抖,然后低下头去。

    名字古怪的剑修没好气道:“要哭鼻子了?怎么跟小齐当年一个德行,难怪会挑中你,讲道理行不通,又打不过别人,次次都会躲起来哭鼻子,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。”

    剑修蓦然厉色道:“抬起头!”

    陈平安呆呆抬起头。

    男子质问道:“为何事到临头,还要改变主意,不选择出剑而是出拳?大声回答,别扭扭捏捏!”

    陈平安下意识脱口而出:“剑术太差,不丢那个人!拳法尚可,不出不痛快!”

    “我呸!就你这点武道拳意,也敢说尚可?”

    男子一脸怒容,转头狠狠吐了口唾沫,既没有齐静春那种儒雅气度,也没有阿良的那种和气,看上去这个名叫左右的剑仙,昔年文圣门下最离经叛道的弟子,真是一点也不像个读书人,只是男子眼底深处的隐藏笑意,愈来愈浓,但是脸色转为冷漠,再次抬起手臂,大拇指指向身后,“不说这条蛟龙沟,只说那座岛屿上的神像,我嫌它挡住我的路,就一剑劈了它,你觉得如何?再说这条臭水沟,我觉得那些孽畜碍眼,就以剑气洗了它,你又觉得如何?”

    陈平安诚实回答,“应该算是蛮不讲理。”

    但是一想到此人是齐先生的师兄,很快补上一个字,“吧?”

    男人嗤笑道:“你说话倒是客气,什么算是,本来就是!”

    他以手心抵住腰间长剑的剑柄,问道:“知道我一介书生,学剑比读书更用心,是为什么?”

    陈平安摇头。

    他只听说阿良和少年崔??偶尔提到过一些此人,前者没说太多,只说是老秀才弟子中剑术最高的,后者则咬牙切齿,一个欺师灭祖的,对一个离经叛道的,昔年的同门师兄弟,好像有不共戴天之仇,到最后,“姓左的”,在陈平安心目中,就如云中隐龙,高不可攀,捉摸不定。

    这名出身儒家正统的剑修摆摆手,“这里没你的事了,以后好好修行,别辜负了小齐的一片厚望,如果你哪天做得差了,说不定我会来找你的麻烦。”

    悬停在蛟龙沟之中的男子,对陈平安伸出一根手指,“任你境界再高,就是一剑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对他而言,师兄教训师弟,从来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。

    道理不道理的?他从来懒得多想,做师兄就是大道理。

    就在此时,云海骤然低垂,一尊高达百丈的金身法相浮现而出,是一位头顶鱼尾冠的中年道人,“你就是文圣座下弟子,剑修左右?听说很多人推举你为人间剑术第一?就连倒悬山和剑气长城,都有很多你的崇拜者。”

    青衫剑修抬头望去,“听你的口气,是有点不服?”

    高大道人爽朗大笑,“你剑术第几,贫道根本无所谓,只是纯粹看你不爽而已,怎么样,找地方痛痛快快打一架?”

    剑修微笑道:“你这臭牛鼻子道士,别的都不行,就属运气比我好,摊上了道老二当师父,我家先生就不行,只会耍些嘴皮子功夫。但是我家先生万般不如你师父,有一点比道老二强,就是老秀才有我这么个弟子,连你在内,道老二的十几位弟子……”

    青衫男子伸出一根手指,高高举起,轻轻摇晃,“不行。”

    他犹不罢休,仰起头,“比如你搬出这么大一尊法相,又如何?还不是在我剑前……不够看?!”

    不等男子言语落定。

    从大海之中,掀起百丈巨浪,一道比整座桂花岛还要粗壮的磅礴剑气,以光柱形态冲霄而起,硬生生将那尊金身法相给瞬间打碎。

    陈平安脚下被殃及池鱼的一悠然喝了口酒:“挣了钱求什么?”

    陈平安笑道:“花钱。”

    老人感慨道:“对喽,辛苦挣钱,就是为了花钱享福,所以必须要有命花钱。练气士,天底下诸子百家,何其多也。”

    陈平安挠挠头,有了些笑意,开始喝酒,这次喝得有点多且快,干脆就向后倒去,舒舒服服躺在屋脊上,“老前辈,我跟你说点心里话,能不能不外传?而且如果我说了,你听了,可能会有点麻烦,不是什么好事……”

    老人盘腿而坐,身体前倾,双手摇晃起酒坛子,里头还剩半坛子的酒水哗啦啦作响,老人笑道:“只管说,喝了酒,不说点酒话,多不像话,那还喝啥酒?小子,别看我岁数比你大了无数,其实缺根筋,傻大胆。再说了,活了这么大把岁数,如果不是熬着想要见师父一面,早就坚持不到今天了。而且有些事情,你说与不说,其实差不太多了,我当时就在你身边,听得一清二楚,这不就来骗你的酒话了?”

    陈平安指了指天上,“我以前在家乡遇到过一位年轻道长,当时关系还挺好的,就是那个陆沉。之前那场大战,他算计了我两次,也有可能是三次。我只说我确定的两次,一次是我‘福至心灵’,写不出雨师二字,便干脆一发狠写了陆沉。第二次是我在独自一人面对金袍老蛟的时候,我当时……”

    陈平安把养剑葫搁放在肚子上,双手放在脑袋下边当枕头,“那种感觉,很奇怪,好像所有人的心境、心湖和心声,我都看到了、听到了。就像老前辈你说的那样,升米恩斗米仇,我当时发现十之八九的桂花岛乘客,是冷漠麻木,或是幸灾乐祸,甚至是仿佛恨不得我死在当场,当然还有很多的嫉妒……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,为什么会这样,直到刚才老前辈你说了,这里是桂花岛,都是生意人,而且人人都想活着,我回头一想,对啊,我长这么大,就是靠想要活着,才能走到今天的。”

    陈平安咧嘴而笑,“我有个朋友,是一名剑客,很了不起。陆沉算计我,我就坑他,故意要他帮我转告遗言,陆沉要么不顾面子假装没听到,要么就只能捏着鼻子转告我那个朋友,然后被我朋友揍一顿,一想到这个场景,我当时就没那么怕死了。”

    有些事情,陈平安到底还是没敢说出口。

    因为涉及到齐先生。

    齐先生要他不管如何,都不要对这个世界失去希望。

    但是当时,陈平安对这个世界,只有失望。

    恐怕这就是陆沉真正的算计,至于具体涉及到什么,陈平安只有一种模糊的直觉。

    此刻躺在屋顶,陈平安最后就只是说道:“要对这个世界不失望,很难啊。”

    老人喝着酒,缓缓说道:“你一口一个直呼道家掌教的名字,还有你那个能揍他的朋友……老汉我心里头那些震撼,就不跟你小子说了,好歹当年也是一位陆地神仙,这点脸皮还是要的。但是既然你说过了醉话,那么老汉肚子里头也攒了些心里话,必须要跟你说一说。”

第二百六十五章 大师兄姓左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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