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卷 第四十章 截杀(十一)丧家不为犬[2/2页]
汤辰龙就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突然一泄,手中的枪再也举不起来,右手却仍本能地死命地抠了板击,枪就啪啪地连响,反震力震得自己手臂乱抖,一连五响,枪弹乱飞,最后一枪竟然在倒下时打到了他自己的腿里。
练鞭杆的人练到最后,都要练这一手飞杆的,只是准头有好有差。
康顺风在康家塬上打了多年土疙瘩,手上的准头本来就是一等一的,他的飞杆自然就较梁山准些。这时他大叫一声:“哥!”就往向山身边奔去。后面的车子上,熊子和羊娃也都一下子跳下了车子:“大哥!”“向山哥!”同时叫出,也都奔了过来。
胖头这时就趁机提刀往前冲,直奔康顺风,想要趁机劈杀他。
康顺风是汤文国死的罪魁祸首!这是忠义堂上上下下的共识。所以汤辰龙才一直想找时间一枪先杀康顺风。所以胖头才会从一开始就一心对付康顺风,结果反而用自己的身体给他打了掩护,所以说塞翁失马,焉知非?。
但就在这时,只见人影在自己身边一闪一过,就感觉自己心口如被槌击,禁不住怒吼一声,口角就渗出血来。却是梁山一闪身过身,打出了蝎子卷尾的腿法,正中他的心口。胖头在彪盛堂本来已经受了不轻的伤,刚才拼命一战,都是在压榨自己的精力。这时又给梁山一腿,更是伤上加伤,但汤辰龙已死,鱼头生死不明,杨潭昏了过去,现在还没醒来。他已经有了拼命之心,当时一咬牙,憋一口气在心头,一举刀,对着梁山搂头就砍,但他重伤之下,动作已经迟缓许多。
梁山右手从胸前往开一甩,掌背直抽他的右手腕子,同时斜进右步,走个错跤。胖头一刀就走空。梁山身体一扭,侧身换膀一坐盘,左手就按下胖头的右手,往怀里一搂,同时右手盖脸一掌,同时左脚就起腿直直踢起,正是红拳神腿杨杰先生的五路腿法之一,蟒虫过肩腿,这一腿斜进直起,脚尖一勾,正勾在胖头的头后小脑上!又加上前掌一扑,二力相撞,胖头只感觉头上嗡地一声响,眼前一黑,就直直地向前扑到。
蟒虫过肩腿,打过对方的肩去,将对方能打得朝自己倒过来。梁山这一腿,活泼快脆,含恨而发,胖头就一头扑倒在地,眼见得出得气多,进得气少,人已经不行了。
梁山这才一步就跳到向山身边,叫一声:“向山叔!”声音就哽咽了。这几人当中,梁山和向山感情最深,向山对他有传艺之恩,将他一直当子侄一样看待。在康家塬时,向山家里也穷,但有一口好吃的,总要让人给梁山捎一些。梁山年龄虽然比他小不了多少,却也一直甘居晚辈,对康顺风也要言必称叔,包括对张媚都当长辈对待,就是因为有对向山的这份尊重与爱在里面。
向山这时已经有些清醒过来了,他受的伤倒不是特别重,但枪弹那巨大的冲力,饶是他武功高强,却也震得他七昏八迷的。为什么火枪一出,武功即被淘汰,没中过枪的人根本理解不了枪的可怕。
那是超越生命极限的存在了,无论你武功练得如何,这一枪打出来,无论从反应、速度或杀伤力来说,人类是根本没法应对的。汤辰龙这一枪,本来是打向山心口,却正缝他身体右转,左肩往前移,所以这一枪从右膀射入,却斜从腋下往后穿出,而且穿肉不撞骨,却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。
向山醒过来时,正听到梁山的一声哭腔,当时就开口道:“傻小子,哭什么,我没事儿!”
他这一开口,几个人都先是一愣,继而狂喜。康顺风最先反应过来,道:“哥,你确定你没事?别骗我们,到底伤在那里了?”
向山忙道:“真没事,我感觉伤不是很重,只是力量大太,撞得我现在身子都是麻的……我们快离开这儿,先回家再说吧……”
几个人忙应了一声,康顺风看了一眼地上躺的鱼头和杨潭,犹豫了一下,终于对梁山和羊娃道:“我和熊子扶向山哥上车,你们那那两个人……”说到这停了一下,才又坚决地道:“……解决了!”
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生杀死斗,他终于学会了在珍惜生命的同时,也淡漠于生命。
羊娃和梁山就应了一声,将还在昏迷中的二人都结果了。又将胖头和汤辰龙都检查了一下,汤辰龙已经完全死透了,胖头还有呼吸,就也补了一刀。
然后就捡回自己的鞭杆,上了车子。
这个时候,在靠近海边的一个小镇子里,在一户人的家中,汤文生在心间里转着圈儿,在他的身边,虎头、麻头、麻新民、平虎、罗少林和张少阳,除麻新民外,个个带伤。另外一个人,却是一下子似乎苍老的许多的闽师爷,老人家安安静静地在旁边坐着,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墙上的挂钟。
汤文生有些焦燥,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,可是父亲和叔叔还没有过来。按照约定,到时间就走人,谁也不等谁,谁也不找谁。
父亲和叔叔冲杀一世,都说命硬,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。
突然间他感觉内心深处一阵悸动,身上就冒出一股莫名的汗水来,泪水一下子就糊了他的双眼。泪眼模乎中,他停了下来,不再转圈,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墙上的挂钟,看着那秒针一步一步走,分针不动声色地挪。
滴嗒——滴嗒——滴嗒……
一万年有多久,这钟表就能走多久!他一动不动,似乎想站到地老天荒。但当时间这样一份一秒地流逝,终于那时分秒针合上那个要出发的时间时,汤文生却没有再哭,他转头看向正抖着唇想给他说什么的闽师爷,极平静地说了句:“闽伯,到了出发的时间了!”说着,他就转身,领头出门。在他转身的一瞬间,那颗在他眼中含了一个半小时的泪珠终于滑落下来,却被他转头的动作,甩向了空中,滴到了地上,落入了尘埃中。
从此后,我有满腔的血可以流,却再也不要流泪!永远也不流泪。
汤家的男人,以后再没有泪!
闽师爷对着一帮子伤兵残将,一挥手道:“走!”一滴浊泪就给他一抻手,弹入尘埃:“辰龙,二十年相知,我未能以谋助你成事,从此后我这把老骨头,就交给你的儿子了!”他一转身间,苍老的身躯一下子就挺直了腰杆儿,跟上了汤文生的背影。麻头、虎头几个,都站了起来,一个个咬着牙,跟了上去。
丧家不为犬,丧志才是犬!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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